解开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传人高雨云与青石渊源之谜（三）凿磨修殿赖青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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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1979年，高雨云接的第一个古建修复业务，是修造八大处一处的石阶。这座卧于翠微山麓的长安寺，由于山水冲刷，年久失修，甬道几近土路了。高雨云按着师父告诉他的“制式”，对台阶石料的长宽厚度，地伏栏板尺寸和每一阶压下一阶的尺寸，都提出自己的意见。他看到前些年北海和中南海之间的金鳌玉桥改建时，拆去的汉白玉望柱栏板，正堆放在长安寺内，就建议利用起来。31阶青石台阶，配上北海大桥的石栏，果然气度非凡。负责项目的工程师看了，觉得“既合理，又舒坦”。罗哲文先生看了，对高雨云说：“你师父告诉你的，是书本里没有的‘大学问’呢！古建的一个规律就是：合‘制式’的，看着就舒坦；看着不舒坦的，就一定不符合‘制式’。”原来，在中国古建筑中，有一个可以作为定理的：台阶就是整个建筑物的基础，台阶对殿门是四平四开，六平六开。说白了也就是台阶是基础，决定了门扇多少，门扇决定了建筑物的大小。“想想也是这个道理，台阶大，门少屋顶小，那是大脚小身子；反过来是大头小脚儿。怎么能看着顺眼呢？”高雨云感叹道：“咱们的老祖宗啊，真令后人佩服。”

　　“老祖宗令人佩服的事还多着呢！”高雨云说得兴起，“就说这房屋殿堂吧,你看这地面是平的，柱子是直戳着的，墙是垂直的吧？其实不是那么回事。”原来，从规规矩矩的四合院，到宫廷寺庙的大殿，游廊下的地面没有水平的，都是里面比外沿按着制式比例高出百分之一。沿着墙根儿泼一盆水，绝没有倒灌进屋或积水在廊道上的。柱子都是略向里面倾，倾斜多少也有制式比例。只有墙是垂直的。高雨云说：“按这个制式盖四梁八柱的瓦房，碰上个大地震，柱子往里收着劲，大梁和柱子连接得结结实实，晃不倒啊！动静大了，屋瓦顺坡溜，砖墙往外塌。所以唐山大地震的四梁八柱房屋，很少砸死人的。”就连铺路做台阶的青石板，也有规矩。石板上有细细的直纹，术语叫“刷道儿”。制式规定的是宽五窄四，指的是一寸间距刷的道数。有了这些纹路，遇雨不积水。好石匠“刷道儿”的活儿，讲究的是穿着老北京千层底布鞋雨地里走个来回，不湿鞋帮儿。

　　往工地送料，山路崎岖。高雨云带着人，赶着毛驴，驮着工具，要翻两座小山，路很不好走。“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，老是跟在我屁股后面。总是雨哥长雨哥短的，那时我还真没想什么。后来，她就成了我的媳妇。”高雨云指着正倒茶的女士，诙谐地说：“就是她—李艳玲。如今她给我生了一儿一女，老夫老妻了，也不再叫我雨哥了。你看咱五大三粗的，也不知她当年看上我什么了。”李艳玲说：“我就喜欢他能干，肯动脑子，敢担当。”

　　赶上改革开放的好时候了，高雨云把他承包生产队的石料组办成一个民营公司：京西石府雕刻工艺品（北京）有限公司，一边接古建修复工程，一边批量生产石磨。

　　石碾石磨，是华夏进入铁器时代以后的产物，曾是谷物深加工的重要工具，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。上个世纪中期，被人称为钢磨电磨的机械磨广泛运用以后。石磨渐渐淡出农村生活。可是，磨优质香油，石磨至今还有一席之地。凿石磨也是这里石匠们的拿手活儿。一直是石府出磨坯子，沧州加工磨面的槽子，术语叫“开尺子”，配铁活。磨粮食的石磨俗称“旱磨”，磨香油的叫“香油磨”。磨扇用久了，槽纹有磨损，也有磨过油料的沁入，要重新找石匠开槽。民间有“旱磨去皮，油磨去泥”一说。别的地方的油磨，磨三五千斤就要“去泥”，石府的“小青子”，质地细腻，又耐磨，可以磨五万斤再“去泥”，于是成了名噪全国的好磨。高雨云坚持做磨，在国内做出了名气，石府的油磨在全国的油料生产厂家，有了很好的口碑，也成了他的拳头产品。

　　上世纪90年代初，我国加强了食品加工业的安全管理。听说石磨要检验放射性物质含量。高雨云很敏感，闻风而动。找了在国家检测部门的亲戚，自掏腰包拿去送检。按监测要求做了6×6厘米的检测料，检验了切割、桥压、横担力、含水量和放射物等项目。“没有人要我出这个证明，我花了好几千块钱做这个检测。在创业之初，‘罗锅上山—钱紧’的时候，也挺心痛啊！”高雨云说，“但是，值了！因为我从此知道我们山场子里埋的家底儿有多好。国家规定要有科学检验证书时，别的厂家都措手不及时，我最先拿出了证书。”“小青子”送检结果是放射性物质含量为0.001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。高雨云很自豪地说：“石府的青石经科学检测是全国石磨材料的第一名，这不能不佩服皇城的选定和老祖宗留下的山场子。直到现在，优质食用油特别是高档香油出口，还是用我们石府的磨来生产。”高雨云知道青石的资源有限，还把小块的边角余料，做成拳头大小的工艺品小磨，随手拿出一个，确实很精致。“大磨用的地方少了，我做了这些小玩意儿，也成了礼品，让人把玩，告诉人们：石府的青石可是好东西！”高雨云摩挲着小磨，说得很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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